秦溯川直接用银子清空勾栏瓦肆的人不太可能，毕竟洪州虽然是小地方，可谁知道这里谁和汴京城的人有没有关系？
可用身份不同，这些人会怨声载道，却不得不从，而且这样大的动静，其实很好隐瞒下来一些事情。
文氏在洪州驻扎多年，加上也算是护佑了这一方地界，只要有个稍微大点的事就能掩盖住文氏的踪迹。
原本晏桉还奇怪秦溯川什么时候安排的宵夜，现在这一切就都想明白了。
不等秦溯川承认，文沅就点点头，说道：“我也是才知道，他下午去找我爹爹商议的。”
也就是说今夜就算没有杀手，文氏也会离开，只是有了这些杀手，反而能更好的将文氏离开的原因推脱出去。
不得不说，晏桉再一次感叹了秦溯川的聪慧。
所有的事情度量把握的刚刚好，就连这引人耳目的事情也是刚刚好。
既不会让人拿住把柄，也不会让人起疑，毕竟离开汴京的时候，晏桉就是跟着秦溯川走的。
事情传回去，至多也是一句秦溯川为晏桉如何之类的，最出格的也不过是有人觉得两人好事将成什么的。
晏桉索性不管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了，只对文沅说道：“对了，文黛黛的事情绝对不简单，还有你三叔伯，叫你家中人一定要查清楚。”
文沅点点头又接着吃东西，小橘子倒是只管吃，这算是来洪州吃的最心安的一顿了。
其实晏桉有隐隐猜测文黛黛是去找摇光令的，摇光令虽然没有公开，可是文氏内部的人肯定大部分也清楚了摇光令是秦溯川和晏桉找到的。
至于为什么没去秦溯川哪里，可能是觉得女子好下手？
但又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的，晏桉也没把猜测告诉文沅。
摇光令是很重要的东西，别管是在文父手里还是文沅手里，两人都不会轻易把东西搞丢了。
次日一早文氏祖宅只留了几个照管的，已然是人去楼空了，按照秦溯川当时吩咐的，一早就有人去上报官府说文家遇到了大批杀手。
一石激起千层浪，事情没瞒住，不少人都去文家看热闹，一看人都不在了，也不知是都死了还是跑了。
趁着兵荒马乱的，几人乔装一番就出发了。
想到后面好长一段路能安全度过，晏桉也掀了帘子看四周的风景。
除却春寒料峭，一切都是好的。
几人又走了几日，就再次遇到了一群土匪模样的人。
文沅瞧着为首的人，十分无语，最终还是问道：“三哥，你干嘛？”
来人是文秋霖，文秋霖也不管自家妹子脸色，直接过来对秦溯川说道：“我来护着点你们。”
其实是担心文沅吧？
下一站就是盐州了，盐州正好是边关，姜楚两国虽这些年交好，可难保呢？
楚国最早前身是党项人，在姜国许多人眼中，这就是外邦，中原防外邦了几千年，又怎么可能因为楚国沿用汉姓而改观？
加之文氏内部记载的内容里，楚国是进犯过洪州的。
文沅最终也没扭过文秋霖，还是让文秋霖跟着上路了。
一群人内里是几个马车，中间跟着几个家丁小厮模样的人，外围则是一群土匪样的人，官道上时不时路过的人都不由得惊奇。
更甚至猜测，几个马车是被土匪劫持了吧？只是这年头土匪都上官道走？
如晏桉所料，这一路可以说是无比自在了，没有时不时冒出来的杀手，没有时刻提防靠近的人。
就是入盐州的时候，硬是被卡了许久都不放人。
理由？一群土匪进什么城？
最终还是秦溯川亮出来了假的凭由才得以进城。
只要顺利离开了盐州，小皇帝的眼线就没那么及时了。
盐州早就收到了消息要盯着找秦溯川等人，而文秋霖带着人跟着反倒是让几人摆脱了嫌疑，毕竟几人看着就像是被劫持了。
盐州这样的地方，鱼龙混杂自不必说，每日进出城的人只要有凭由就行了，管你是做什么营生的。
相对于洪州的富庶，盐州就更加能看出贫瘠了。
除却一些官邸富户，城中随处能看到破败相。
文沅自诩走过很多地方，可却从未来过边关，也从不知一句边关是要多少人的命才能守护住。
这一次秦溯川倒是没有选择客栈或是私宅，带着一行人直接去了一处官邸。
入府面前的人就对秦溯川行武将大礼。
杨绍？晏桉一眼认出面前的人，这是秦溯川的人？
晏桉有些惊讶。
若说此人也算是有些来头的，家中祖辈是开国功勋，只是可惜家道中落，几年前杨绍高中武状元，本是前途大好，可奈何姜国崇文抑武。
杨绍本来是可以被留在汴京的，杨绍见到老皇帝第一件事就是给家中翻案，最终硬是被老皇帝指使过来镇守边关了，这一待就是七八年。
晏桉眼中杨绍多少有些是悲情英雄了。
上一世就在四年后，盐州相邻银州暴乱，杨绍自请去镇压，她作为太后允了，可最终杨绍却死在这场镇压之中，死相凄惨，却护了整个银州。
再用如今的目光去看，秦溯川既然和杨绍早就相熟，晏桉都怕上一世杨绍的死是小皇帝所为。
秦溯川很快给杨绍介绍了这些人，杨绍也不整那些虚招子，当即就喊了人来要请几人吃烤全羊。
盐州最好的就是漫山遍野都在跑的小肥羊，这样的待遇算是顶配了。
席间谈及盐州，杨绍就是愁容满面，他有心改善，却没办法，他在盐州不过一个小小指挥使，说白了，上面自然还有人压着。
杨绍和秦溯川说了很多，晏桉听到的，是家国大义如何安，是万家灯火如何亮。
其实晏桉不是没想过秦溯川要谋逆这件事私心过重，可放眼看去，当世之人，几个又没有私心？
晏桉最厌恶的，是满嘴的仁义道德，满心的阴谋算计。
她不在意秦溯川是不是有私心，不论那一世的秦溯川，都做到了无愧于民。
“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晏桉对着众人歉疚一笑，转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