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雪墨注视着慕凌渊骑马离去的方向,眉头锁得更深了些。
“公子。”念七从身后冒了出来。
“你家王爷,还没回来啊?”男子语气低落,“是去何处了?”
念七拱手道:“念五回信,宴会出了事,王爷正在牢狱审问。预计回来要夜半了。”
“这样啊。”喻雪墨喃喃一句,回身嘱咐:“念一的伤势好生看护着,别让王爷担忧。”
念七点头,只听男子继续道:
“那位方公子……”
“方公子近日奔波在外,现已歇下了。”
喻雪墨目光瞥了瞥,才抬头冲他说:“既然如此,我明日再来看念一吧。”
“公子怎不在府内安下?”念七迟钝两秒,自作主张地问起来。
男子笑的儒雅:“不了,在这反而会打扰到你家王爷。听雪楼近日有些事,我需要回去看看。”
“念七送送公子。”暗卫回头望了眼王府大门,作势就要下台阶。
“你回去等着王爷吧,我一人可以的。”喻雪墨拦住了他,笑着转身就走。念七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住了脚跟。看这时段,王爷他们也该回来了,他就在这里接接吧。
宋微歌出了牢狱,与沈听严道了别,就登上了马车。
闹腾了一宿,冷风再一吹,头还真开始疼起来。念五在外面吞吞吐吐,最后干脆一拍大腿,唤声:“王爷!”
微歌不耐地半睁开眼:“又作甚?”
念五咽了咽,呵呵干笑着:“王爷,望了同您说。先祁摄政王的暗卫,和属下一道去查探少虞了。”
尉迟旭又想做什么?微歌听后猛然掀开车帘,吓了他一跳:“他叫人过去干什么?”
“属下和那人斗了两式,就各自走各自的了。”念五尴尬地摸摸鼻子。
哼,没事找事做。微歌听后白了不知现在身在何处的尉迟旭一记,放下车帘缩了回去。
马车很快荡悠悠的到了江都王府门口,念七早已是候在了那里。三更天的烛火早就飘了过去,白日里热闹的大街小巷也睡了下来。整座城哪还有半星人影?
宋微歌率先下了马车,念五其后拖出了一具尸体。
这车夫的尸体还是王爷半途下令给拉回来的。什么时候被人下的毒都不知道,自己的家丁就这样生生死在了眼前。当时她怕是牢狱出事,有人半路堵截,才匆匆推开往那方赶了过去。
现如今若不给捞回来,明日城中必定人心惶惶。
月黑风高夜,最适杀人时。
念七见状,急忙跑上前:“王爷,此人是七窍流血而亡。”
微歌还没细看家丁,现在双双进了院落,便搁到地上回身查看一番。不看还好,一看所有人都到抽了口凉气。
死状极惨,两眼空洞瞪着黑夜。
“本王都不知是何时下的毒!”微歌一阵头晕脑胀,念岚赶脚去倒了一杯水端来。女子抿了两口,问:“将人搁着不是个办法……公子呢?”
“公子方才就回听雪楼了。”念七站的端正,“王爷,需要属下去请回来吗?”
微歌深吸一口气,摆摆手,而后亲自蹲下身,借助着微弱的光线开始将人左翻右复。
她不怎么会懂医术毒术,也就只能扫个大概。
念七眉头皱的颇深,他低声问念五:“这究是怎的了?”
“王爷原本打算先绕道去牢狱,结果车夫不知何时中毒身亡。”念五啧啧两声,“也不知是谁,和王爷如此的深仇大恨。主子怕出事,就先把人撂了没管。”
“此事真是蹊跷。”念七沉吟后接上一句。
宋微歌拍拍手站起身,长舒一口鲜气后摘下面具:“再蹊跷也没用,人死不能开口……本王也不信这件事会这么随意。”
“王爷,现下如何?”
女子望了一眼开口的念五:“将人埋了吧。这么放到院中半夜最易招鬼。这事每个破绽每个证据,本王不好下论。”
念岚在一旁本是不该开口,但寻思了小会,伸手拦下了准备弯腰的暗卫,对微歌行了一礼:“王爷,恕奴婢直言,还是吧公子找来吧。”
喻公子是江都王府上下除听言王爷以外的第二人。不仅理事江湖听雪楼,一身的好功夫好头脑,而且医术不在神医之下,辩毒也略胜一绝。
宋微歌自知是比不得喻雪墨,但想到一连麻烦数次,心中就总是不好受。这三年来劳烦他的事太多,倒是欠下了一堆情。这么一想,当下就直接拒绝了:“让公子好生休息吧,念一的事他操心的够多了,定是要累坏了。”说到这,她想了起来:“念一现在如何了?”
“多亏了公子,大哥好了很多。”念七点头,和念五二人一个拎头一个掂脚地给抬出了院子。
微歌顿时软下身子,念岚一惊,急忙上前扶住了她:“王爷,奴婢扶您回屋吧!”
女子先是自嘲一句,搀住了小丫鬟的手臂:“念岚,记得明日早点叫醒本王,本王要去舞坊走一遭。”
“王爷去舞坊做什么?”她锁住眉心多嘴问了一句。
宋微歌道:“今日之事舞姬凭口无证,明日本王要去寻个证回来才能定罪。沈将军要看牢房,这差事本王揽下了。”
念岚踌躇片刻,终是应下了。
夜风潇潇,待街上重新热闹起来时,江都王府的马车也稳稳地停在了舞坊的门前。
驾车的念五掀开车帘,请出江都王。脚尖刚点地,一团红影就从坊中奔了出来。
“王爷今日前来,三娘有失远迎!”
“三娘依旧曼丽。”疲倦一夜的宋微歌抬眸,强打精神,在面具下扯出一丝笑意。三娘芳龄不小,面貌却同十五六的姑娘家一般无二。若不是下了誓言,怕是还会是迷倒揽月万千人的佳人。
“三娘可知本王今日为何而来?”微歌漫不经心地踏上了舞坊的台阶。
三娘一愣,江都王一介女流平日里不来舞坊坐。她骤然想起还未归来的舞团,干笑两声:“王爷说的……这是何意?”
宋微歌紧紧盯住女人的凤眸。三娘是个深情的女子,当年和江湖浪人本是两情相悦,不料一场雪夺走了满间柔情,独留女子一人看尽风花雪月。去年秋夜登山祭奠,途遇多年恩仇,恰巧她救了三娘一命,于此还是有救命之恩的存在。
瞅着她紧张的神色,微歌一一道来,不缓不急:“本王知三娘是个明白人。昨日莹鸾殿中刺圣,现舞团已被全部关至牢狱。纸鸢供出是身怀翡玉佩的人的指使,所以本王今日来查证。”
风尘女子双目一瞪,不可思议地张张嘴,作势就要跪下来,眼泪随即也淌了面颊。虽已过了芳华,但现下的模样也容易让人起怜惜之心,她抽抽泣泣:“王,王爷……请您明查啊!舞坊的姑娘们哪来的胆量去刺圣啊!”
微歌伸手稳稳扶住了她:“那本王问你,莹鸾是何时入的府?她的身世你可知晓?”
三娘眨巴眨巴眼:“莹鸾五年前入的坊,当日奴家见她可人,才允了进来。要说其身世……”三娘搭住下巴,“当年有一户夜里走水的官家,火势烧红了半边天,全府上下没个半点全貌。不过倒是事后听人说,他们家前日里有个女儿外出未归,得一幸存。”
微歌看着她扬了扬眉,倒是没开口。
只听三娘继续道:“当日奴家没多想,不过后来坊中有人传她是那家的官败女子,奴家去查,也不知是谁先说起的,只得作罢。”她愁眉苦脸的,“王爷,坊中女子多为飘零女子,为了站稳脚跟也着实不易,入了坊也总之是身段低下,日常为一事总会斗得厉害……”她有些难言,反正意思就是说这传言没准是哪个嫉妒的女子挑事随口捏来的。
微歌随着三娘的步子往楼上走。白日里舞坊也是各种婀娜,晚上估计就更加的异彩玲珑了。
忽而闪过精光,女子突然又问:“三娘,莹鸾近日都接了哪些客?”
“啊?”三娘一怔,见女王爷瞥来目光,急急供了出来:“接的多啦!头牌嘛,都是城中大户,也就听听曲什么的。”
“可有身怀翡玉佩的人来过?”
“带玉佩的倒是多,但翡玉佩为何物……奴家还真不知。”
宋微歌仰头。也是,翡玉佩质地上佳,又是皇亲贵族所有,一般人难以见得。
二人刚要踏进莹鸾的闺房,念五就从下面闯了进来,直嚷道:
“王爷!沈将军传话,牢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