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杯荆棘叶混和马丁尼下肚，痛苦来得很快很强烈，白墨皱着眉头却没有出声，他强忍着，脸色显得越发苍白，额头的经脉凸显着，就好比是站在正午的阳光下，灼烧感充斥着他的五脏六腑，虽然他知道，这是他必须忍受的。
又往前走了几步，冰冷的水，冰冷的空气并不能减少他的痛苦。
只听，咚地一声，白墨跪倒在地上，他的双脚已经无法支撑他全身的重量了，身体弯曲成一种不自然的弓形。
最终，再也坚持不下去，靠着水池的边沿重重地倒了下去。
因为痛楚，他感到整个世界都在离他远去，冰冷的池水自四面八方扑卷而来。
恍惚中，耳边仿佛传来一个女孩银铃般的声音。
他试着睁开眼，流动的波痕浮现了一个女孩的面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在渐渐变弱，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墨色的池水一直荡漾着，一圈一圈的涟漪从未停歇。
白墨的视线变得模糊，直到最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入最冰冷的水底。
在陷入黑暗之前，他看到了冷沫苒的笑脸，犹如冬日里的暖阳，温暖、和煦他看过她笑嘻嘻地成天与顾映瞳打打闹闹，看过她第一次接受男生表白时的喜悦，也看过她受伤，歇斯底里地在房间里骂着那个叫林静逸的男人，走出房门又恢复到微笑的样子，她的笑，她的喜，她的悲，一件一件堆积在一起，直到最后一件，她问，人类可不可以喜欢上吸血鬼。
最后一丝意识远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只是这是他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东西。
“你是谁，放开我。”
另一边的冷沫苒心脏猛地一收缩，她突然感到有一股强烈的力量在身体当中涌动着，这和以往身体里那些异样的感觉都不一样，格外的强烈，像是要突破什么枷锁，只是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腰上的那双手上。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美。”听到冷沫苒的话，欧宸景没有放开她，反而更进一步，在她白皙的脖颈落下一个吻，冰冷的指尖划过她裸露的背脊，一路下滑到腰际，惹得她一阵哆嗦。
“请自重，我说了，放开我。”
“呵。”一声轻笑从欧宸景的口中发出，“你在白墨面前也是这样的吗？”
冷沫苒闻言，扭过头瞪他。
欧宸景拉过冷沫苒来到一座棺材前，指了指棺材的盖子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他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冷沫苒甩开他的手，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她花了不少力气才打开了棺材的盖子。
只见林静逸静静地沉睡在里面，闭着眼，他的面容很平静，仍旧是她几年前认识的那个模样，岁月改变了他的性格却没有在他的容貌下留下什么痕迹。
左边的心脏上插着那把银色的匕首，黑色的蔷薇花或明或暗地闪烁着，仿佛等到了它的主人。
“不，不会的……”冷沫苒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的面容如此正常，就像睡着了一样，怎么会死了呢，她一探他的鼻息，感受不都任何的气息流动，只是清冷的一片。
“是你杀的他？”她转过头，眼光里带着湿润。
欧宸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没有否认，如果不是这个男人硬挡到那个舌燥的女人前，他根本不会死，本身就不过是一个人类而已，奇怪的是他不想看到面前的这个女人哭。
“我的血液可以救他，或许他会变成吸血鬼获得永恒的生命，也有可能是继续人类的生活，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可以让你选择一样。”
空气中仿佛沉寂了两三秒。
“他还欠我一个解释。”冷沫苒闭上眼，她恨他，可是在听到他的生命已经终结的时候，她的心疼到不能自拔，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来，人类在吸血鬼面前示弱，这不丢脸。
欧宸景发现人类自相矛盾的时候太多，明明说喜欢下雨却带着雨伞，喜欢阳光却躲在阴凉处，喜欢刮风却关着窗户。
人类的世界太复杂，幸好他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划开手腕，鲜红的血液顺着林静逸苍白的唇，一点一点地落下去。
冷沫苒偏过脸不去看，走到了一个角落里蹲下。
“把这把匕首拔出来，它是你的，我碰不了。”
冷沫苒看了他一眼，心想看来所有的吸血鬼都怕那把匕首，虽然血腥，冷沫苒只得闭着眼照办，匕首很轻松地就从林静逸的体内拔出，突然黑光一闪，又回到了磨骨的样子。
原来，它是磨骨变的。
冷沫苒愣愣地盯着这块黑骨头，体内涌动着的力量与这块磨骨融合在了一起。
“你就不怕我用它杀了你。”
欧宸景听到话后笑出了声，“不要以为有一点雕虫小技就真的可以敌得过血族了，不出半个小时他就会醒过来，期间想不想先做点别的？”
冷沫苒闭上了嘴，不再理会他，离得远远的，欧宸景倒也识相地没有再去打扰她，依旧拿着手中的酒杯，鲜红的血液在高脚杯里流淌着。
不知过了多久，棺材里终于有了一些动静。
冷沫苒的大脑昏昏沉沉，一路上的颠簸再加上惊吓，她实在是太累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到有一股冰冷的气息在她的脖子间游走。
因为背对着他，冷沫苒看不清他的容颜，只是他的气息令她格外觉得熟悉，如果不是他身上的那股冰冷的触感，她甚至都要以为是不是曾经遇见过。
“不要回过头。”男人的声音有些喑哑。
闻声，冷沫苒全身一震。
她的心就好像是栓上了一块石头，沉沉地落到了底处，四肢开始变得麻木，想要张嘴说话，却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冷沫苒逼着自己转过身，一步一步地退离了他的怀抱，摇着头，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有什么热热的液体早就先她一步夺眶而出。
“苒苒……”
是林静逸。
却又不是原本的林静逸。
苍白的皮肤，冰凉的触感，红色的眼眸，以及他还未来得及收进去的獠牙已经暴露了他现在的身份——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