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别过？”
余容望了望身后的迎春门。乘车的在此处下车，结伴而行的也松开了姐妹的手，一群鲜花般的少女在秋阳之下列队，惴惴地等待前路的命运。
新入宫的宫女先入迎春园，一月之后考核，会有一半女子离去，余下者学习内宫礼法，再一个月后选出十名姿容行止最为端丽者，补入秀女名额，其他便只有做了奴婢。
“就是还有那个，你找到地方住了就写信给我们，我们好联系你。”卧月两眼闪着莹莹的光，巴巴地说道。
我移开了眼。
余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到底，含糊地说：“就此别过。”
我目送着她们远去，隐没在无数娇艳少女之中。
每三年就要选一次宫女，每三年便有这样一个青春与美色汇聚成海的下午。
有几个女子能从这海洋中露出一个头顶呢。
我实在觉得没有必要待在这京城，做一个全然的局外人，在书信中写上寥寥几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句子，眼睁睁看着她们被这深不见底的宫廷吞没。
可身上余下的钱财又实在不够游历天下的路费。我从前总觉得离开了那个闭目塞听的小村庄便是天高海阔，直到真正出门走了一遭，才晓得“自由”一物不仅宝贵，还昂贵。
今天是八月十五。
团圆个大冬瓜。
我退了客栈的房间，背着行囊在苌宁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一条街从头走到尾，摊贩卖的小物件也从头挑到了尾，然而囊中羞涩，一件也不敢乱买。
在一处路口，我艰难地将目光从炸豆腐的油锅里移开，朝侧面扫了一眼，便见到了直通皇宫正门的朱雀大街。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兴冲冲逛了数日、感慨万千的繁华街道竟只是几条不值一提的小巷。
因皇族是由行商起家，商人便不似前朝那般受人轻鄙。天下逐利者没了顾忌，于是有了如今这熙熙攘攘的天下。
有钱不赚猪头三，这话没错。
但我并不信自己会是赚钱的料。我好像由异世降临的怪物，从长街这一头飘到那一头，因怯懦披着隐身的术法，一双眼睛躲在屏障之后东张西望。
这里的人也很配合我这种莫名的臆想，直到天黑，没有一个人同我搭一句话。
他们笙歌达旦，我在街道间无声无息地穿行，只是看，看到了天亮。
第二天清早，我进了一家歌舞坊。
没有哪家纨绔子弟会一大早出来鬼混。我推开门进去，里头是一个装潢得颇奢华的厅堂，三三两两的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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